第十一章(2 / 2)

“还有!把你的狗也牵走!我们不想替你喂了,太能吃!”

双眼早已模糊的女人咬牙照着东野承欢的屁股狠踢一脚,粗鲁地把他踢进易晶晶的怀抱。

终于……

女人温柔地笑了,

开心地笑了,

笑得那般令人心疼,流出好多,好多的眼泪……

是那个刹那!

什么东西在易晶晶的胸口里面爆炸了!

在这亿亿万万又万万亿亿分之一秒的时刻里,她已粉身碎骨!——不!她,被丢进了核爆中心!——不!她已置身在塌缩到极点的恒星内核中……

她猛地把怀抱中的狗推翻在地,直接推他个黑狗抢屎!

激动若狂的姑娘飞也一般冲进眼前女人的怀抱,情绪嘭然爆发:“妈——!妈——!”

妈————————!

有奔涌的热泉,如间断不间歇的狂潮,直教血肉之躯,化为缥缈飞羽……

“大清早的,那家伙揍他媳妇儿了?”坡上老人们遥望着坡下玉米地里的那进暗愰不清的小院,互相问。

“太可怜了,揍得直叫妈!平时为人可以呀,哪个不知道他疼媳妇儿?”一老人停下手上的晨拳动作,脸上不无疑惑。

“老俗语怎么说来着:黄豆割生不割熟;媳妇娶丑不娶俊。树怕招风猪怕壮,庄稼汉怕娶俏婆娘!他家里的恁地水灵俏模样,看着都不像庄稼人,鸡窝里蹲不下金凤凰……”另一个老人住了手中剑式,喋唠不休。

“指不定偷了汉子露了馅儿,我看还是揍得轻!正该揍断她的贱腿,就老实了!”对面满脸纹路深刻的老太婆翘了翘年轻时就上扬的眼角,口沫也溅。

近侧老汉对此辞颇不以为然,瞥一眼身旁矫色横溢的老婆婆,驳斥道:“你老嬷子懂个毬!现在是法治社会,打人那可是犯法的!那叫家暴!不懂别在这儿瞎叽歪!”

“咋?!你个老东西看不惯啦!不守妇道不该打吗!依我看正该往死里打!”老婆婆横过来凌厉一眼,怒从心底起。

老汉晨起时的平静心情顺势激荡,故作不屑扭脸看向坡下玉米地,偏嘴‘嘁’了一声,“狗屁不通!”

老嬷子耳尖专听着呢,早料到黑狗嘴里吐不出白象牙,共同生活几十年,老头儿一张嘴,数都不用数她就知道能屙出几个驴屎蛋儿,“你个老龟孙说的啥!我说我的你心惊什么!也不撒泡黄尿照照!一脸的老褶子,耷拉得像狗毬皮!离了八丈远人家小媳妇儿看了都干哕!”

这话忒也明显,意思说,你想好事儿没有自知之明!

起初老头儿实是在就事论事,不想这老妖婆哪壶不开提哪壶,此时他就想起古语还曰:揍怕的婆娘揉倒的面!立即怒发冲了冠,破口就骂,“我&*¥%……”手指着老婆婆布满细纹的鼻尖,唾沫乱溅,看劲头随时就要动手。

老婆婆嘴上如何肯吃亏,张口就来:“我日*%¥#@……”

“长春!咋了这是?!”老头老太太们一看这阵仗赶紧声劝。

长春老汉骂得挺凶,指指戳戳又跺脚,就是不见动手。

老婆婆还偏就把脸伸过去迎着那扬起的老手,回骂得更凶,而且似乎还技高一筹,句句不重样儿,连唾沫星子都随着那两张老而弥坚的褶皮嘴唇迸出各种新鲜花样。

老夫妻仗打了几十年,文武兼施,如今这年岁只能文斗不能武斗了。一来旁人看了笑话,二来武斗的资本没了,力不从心了,所以二人都入了文职;

很快有一天,文职也干不动了,也就闭嘴了。

老头老太太们一看这武仗打不起来,纷纷上前,各自把人拉到一边劝架。

喊妈的声音没了,或许是风转了向的缘故,再听不到了。晨练的村中老人们群中气氛有些不太和谐,约摸时候也差不多了,就各自散伙,各归各家吃早饭去了……。

离别的结局逆转如此之大,易晶晶和东野承欢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要么就是幻觉?心理上仍然不敢全然接受如此现实,怎么也踏实不下来。

常言说,捧打的鸳鸯各自飞,孤独终老……敢情还有这操作,就把鸳鸯往一块儿赶着照死里打?

尤其是东野承欢,惊喜和激动早在黑狗抢了一嘴巴屎(泥的时刻就把他抛到了云里霄中;而同时,蓦地一道梁楦在心里……仿佛牛郎看到了织女,激动万分,泪流满面,张开双臂奔向彼此的怀抱,突然一道天河横亘眼前,过去无源头,未来无尽头;又像一座高不见顶的大山,翻越不过;还像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渊,无法跨越……

那是一句无言的承诺,一道牛皮纸做的银河,里面充满了无数颗银币做的星星……

离别总煽情,却在早饭后。

再一次。

这一次,易晶晶带上了她的狗。她吃饱上路,人家也替她把狗喂了——最后一次。狗坐上副驾的那一刻,就又一次脱去单身的外衣,露出男朋友的原形。晶晶知道他的忧虑,见他从云霄里落回来就意志有些消沉,就来气,抓住他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尖儿威胁说:“你夺了人家的初吻,休想拍屁股抹嘴走人!告诉你,初吻就像一张船票,我剪了你的票,你上了我的船,就要与我同舟共济!就得和我一起努力,你有精诚,我爸妈就算铁石心肠也会被你打开!”忽然晶晶面色一转,眼睛里就带出审判的光芒:“除非,……除非你承认那天晚上对我说的话算放屁!”

放屁两个字晶晶说的特别重,东野承欢当然明确知道那天晚上的话其实就只有长鲸吸水般浓缩成的那一个字——我喜欢你!

“说你愿意!”晶晶的指头几乎触到了他的鼻尖,“快说!”

“我愿意”

“大声点!老娘听不见!”

“我愿意”

“水饺没吃饱啊!大声点!”

“我愿意——!”

“这还差不多”晶晶得意仰脸,这句比较满意。声音很响亮,震得耳朵里嗡嗡直发痒,一直痒到心里。作为奖赏,一个热烈的长吻封印上他的双唇。

久久难分。

你以初吻买了我的初吻,这第二吻就算添头——白送。

女人等着与车内咬在一起的男女挥手告别,偏生这两个家伙像咬在一起的比特犬,女人等得直掉泪,实在不耐,流着眼泪狠下心对男人说:“回家!”

入了院子,女人勒令:“锁门!”

男人把院门上了三道闩、一道锁。

“我心里难受,抱我回屋”

男人抱着妻子进入内室,关门上锁。女人说:“带我飞!直到你飞不动……”

胶着激烈的咬战终于歇止,唇与唇扯出老长的粘丝丝,也没分出个胜负输赢。好像落了个两败俱伤,而且似乎还受了内伤,好不辛苦难受。

挥手作别,才发现人去门关。晶晶羞起,脸上晕红。

手机铃声乍起,把迷醉中的晶晶吓了一跳!

是青青,又在催她回家。

末了青青在电话里烦恼问她:“你在干什么啊,我心里慌慌的,医院的同事见我脸红红的,还以为我发了高烧?”晶晶一阵惊慌,电话里吞吞吐吐:“我……我这里信号不好,见面再说吧!”

“你是不是在干什么坏事?!”青青恍悟惊问,于是电话里只剩下一片‘嘟嘟’的忙音。青青这才后觉,舌头……好像也有点儿麻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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