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慎不得不承认,顾达这个出身吴郡顾氏的县丞,确实是个人才。
顾达不仅能将县署一应繁杂琐碎俱全处理,又能在公孙克疗养期间,将尉署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曲阿上下,颇有几分清明气象。
可刘慎的日子,却是在这般好景之中别树一帜的糟糕,虽然倾尽刘岱遗产置办下的盐田收成不错,可在刘慎的一味坚持下提炼出的精盐却是久久不能寻得销路,于是刘慎每日苦坐于盐仓外哀天叫地的场面,竟还成了曲阿一景。
不忍自己兄长成为别家笑柄的刘基倒是有过建议——反正这些精盐得来成本也不高,还不如就当粗盐卖了算了。
刘慎却舍不得如此贱卖,一来只因十斤粗盐才能提炼出六七斤的精盐,加之地价、工价,成本其实并没有刘基想象的那般低廉,二来一旦将精盐卖贱,恐怕日后便再难恢复常价了。
所以刘慎宁可自己成为好事之徒口中败家事贱的反面教材,也不愿将一仓精盐贱价卖出。
终还是太史慈不忍,几番犹豫后还是硬着头皮向刘慎建议道:“江淮多盐,明公于此销售,无异于贩鱼与渔,售木与樵……我避居辽东时曾结识过几个商贾,要不我替明公北上一遭,将这仓精盐运往乌桓试试?”
刘慎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竟是忘了外销之路,大喜之中便要答应,耳边却又响起了一个晴天霹雳。
“自光武皇帝以来,朝廷虽不愿与民争利,对民间制盐贩盐之事,只做冷眼旁观之态,但盐铁官营终究是孝昭皇帝时便定下的朝廷法度,邑宰若只是向邻近州郡贩卖,便是可为,但如若要将江南之盐贩去辽东,那恐怕渡了长江之后,沿途各州郡便要借朝廷法度生事扣罚了。”
杨捷是督盐掾史,管的就是盐业这一摊,对于太史慈将盐运到辽东贩卖的想法,自然要比他人更为明白背后潜藏的风险,眼见刘慎便要行动,只得急忙将冷水泼下,而见刘慎神色还存有几分犹疑,唯恐刘慎铤而走险,杨捷便只能再将实情尽数说透。
“世人皆道袁公路尽天下人望,可若以下官论之,此人不过强贼而已!此前江南盐赋,过江之后便尽入寿春,非是陈扬州不忠朝廷,实是那袁术纵兵劫掠所致!”
见刘慎还不言,杨捷便更是冷冷说道:“下官今日便敢断言,若是邑宰真令子义运盐北上,那恐怕子义不出江北,便会为袁术所害!”
刘慎闻言,也是绝了心思,可孰知太史慈却冷哼一声,怒道:“哼,杨大人惧江北如虎,而我观袁术小儿帐下,却只见尽是插标卖首之流!”
听得此言,刘慎心中登时便浮现出了后世毛宗岗批评本三国演义中那首著名的关于二十四位名将排名的打油诗,正所谓: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黄许孙太两夏侯,二张徐庞甘周魏。
是啊!好像江北武力排在太史慈之前的,也就只有孙策一人而已,何况这两人究竟孰强孰弱,更要两说!须知太史慈那句有名的评语——北海酬恩日,神亭酣战时,说得便正是太史慈与曲阿小将大战孙策及其带领的十二猛将!
咦?!
此处,不就正是曲阿吗?
曲阿小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