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昀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使出了最后的杀招将敌人带走。他脸上最后的笑容印在藤羽的眼里，这也成为了藤羽心里永远的痛。

“不过还好，我们没有让凌燚失望，还是让他的弟弟过关了。”藤羽勉强笑笑，笑容很僵硬。

“荆昀，你那天留下的最后一缕火焰，真的很暖。”藤羽把这块黑曜石抓的更紧了。石头是发烫的，上面的纹路游走不定。

“我回到了枫都，可是你不在了。”她把黑曜石握在心口，“那天你告诉我，我们要让凌含顺利过关，无论怎样都要确保，凌燚曾经救下过我们，可为什么让他弟弟过关的代价是让你失去生命。”藤羽哭了，眼泪落在黑曜石上面很快被蒸发，黑曜石温度很高，握在手里却感受不到。

元议院一片死寂，在坐的长老面色铁青。上次凌燚的出现把元议院闹得腥风血雨，还死了一个妖师，现在又出了凌含这么一个大麻烦，长老们一声不吭，眼睛里却透着一股让人心颤的恶意。

随着图灵的死亡，凌含毫无疑问的被列为了叛逃者之一，对于龙幻羽，他们给出了帮凶这个叫法，一样被做了除名的处理。元议院公开了对龙幻羽的除名处理，限制了她在圣师堂的一切权利，陆思冥那天不在，侥幸躲了过去。借着这一次，元议院也开始了对内部的肃清革命，他们不允许圣师堂百年的规矩被打破。

老家伙们蠢蠢欲动，那些年轻的妖师真的太年轻了，他们所期待的已经不值得等待，巩固鲜花的泥土已经被大肆翻动过，已经脆弱的如在风雨里漂流的枯叶。

他们也已经拿回了自己的名字，两股对立的力量开始碰撞，暗潮汹涌，在黑夜下进行着厮杀。

陆思冥看了一眼时间。

“好像是时候了，该宣战了。”一瓣樱花在她眼前旋转着落下，顺着塔塔河漂流东下。陆思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间小阁楼，她笑笑。

“这次的天气预报，简直狂风暴雨。”

阁楼里面温暖如春，热水注满浴池。苏玉娆嘴唇色泽如血，她长发散开。热水包围着她，那瓶新买的沐浴露还没有拆开。

“那就和他们开战，我们已经忍让的太久。”苏玉娆与自己说话。

“我们狩猎妖物与它们签下契约，不是为了驯服它们，而你们找上我们，就真的是驯服了。”苏玉娆心脏忽然剧烈跳动几下。一个影子在她旁边的镜子里出现。影子很安静，苏玉娆的心跳也恢复平静。

“主人。”影子站在浴池边，隔着浴帘可以看见它的样子。

偌大的房间依然是司马长歌一个人。伤口实在太深，并且似乎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伤口的愈合速度。司马长歌换下已经被血染透的纱布，她感觉自己的妖力没办法正常的凝聚。

“果然用心良苦啊，有人已经等不及了，想要渗透进圣师堂。”司马长歌涂上夏雨轩送来的修复药剂。她动作缓慢，嘴唇还是泛白。

不过司马长歌此刻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这些事情了，她伤的太重，在圣师堂里担任的所有工作也全部停了下来。龙幻羽和陆思冥也来看过她，为了不让元议院的那帮老家伙们有所察觉，陆思冥并没有公开司马长歌受伤的事情，只是对外称司马长歌外出学习去了，时间未知。

“好好养伤，圣师堂的事情先交给我们，姜驭航还有夏雨轩都已经回来了。”走的时候陆思冥拉上了窗帘，“听话，你在我们眼里就是个小孩子，我们大人还可以战斗的，长歌先好好休息。”陆思冥露出了她专属的笑容，如湖心水静止般，让人感到放松镇定。

龙幻羽递给司马长歌一张卡。

“给你的，买几件好看的衣服，好好养伤，乖。”龙幻羽摸了摸司马长歌的头，见她衣服有些乱，索性就直接在衣襟那里打了个蝴蝶结。

“走啦，我们还有其它事要做。”陆思冥催着龙幻羽离开。

司马长歌躺在床上，枕边放着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娃娃。自从受伤那天开始，司马长歌的性格也随之改变了，她拜托朋友买回很多的布娃娃，将它们堆满房间，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搂着布娃娃。晴天还好，一到阴雨天气，有雷声阵阵，司马长歌就会害怕。她不敢在雷雨天出门，家里的窗关的死死的。每天夜里，司马长歌都会陷入过去的回忆当中。床头柜的纸巾用的很快，她眼睛肿肿的，妆都花了。

此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

她想喝酒，最好是借着酒意倦倦入睡。

司马长歌打开冰箱，冰箱里很应景的放有一瓶香槟。

司马长歌揭下裹在瓶口的一层锡纸，她稍微用了点力气把瓶塞拔开。

一种玫瑰花香溢出，清彻而芳醇。

她小小喝了一口，酒慢慢入喉。

她又喝下第二口。

“苏玉娆。”她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她已经不用了。

那年，随着她失去的，这个名字也失去了。

司马长歌是龙幻羽给她重新取的名字。苏家长女，苏玉娆才是本名。

她喝下第三口，酒不烈，度数也不高。不过她平时很少碰酒，以前在家，一些宴会上也是不碰的。

这是她第一次喝下这么多口酒。酒精游走遍她全身，身体麻麻的，意识视线开始模糊。

“我叫苏玉娆，是苏家的长女，我在那年失去的，我要拿回来！”她竟然大声说着，她眼里展示出一种威严。

苏家在九年前被大火烧毁，那是一场针对苏家的灾难，或许叫也做人为的灾难，实施者明显蓄谋已久。

那一年她站在大火里，火焰却没有烧到她，她的头发散开，风灌进来助长了火势，她眼里却没有泪，裙子被大面积烧毁，浅蓝色的内衣若隐若现。

苏玉娆摇摇晃晃的就要失去全部力气。她再往前走了一步，在救援队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昏睡过去。

苏家遇难第二年，苏玉娆进入圣师堂，被分到了龙幻羽的班里面。在信息输入栏，她没有输入苏玉娆这个名字，龙幻羽注意到这个从一开始就沉默的女孩。龙幻羽走了过去，她说，“不如就叫你司马长歌，我是你的老师，我叫龙幻羽。”

苏玉娆，这个名字暂时被她藏进了心里。

仅仅用了三年时间，苏玉娆就被列为圣师堂精英妖师榜单第前五名。

她看了一眼排在第一位的那名妖师。

“鸢。”这个女孩名字只有一个字。她看了几秒后，离开了视线。

“你排名第五，已经很厉害了。”龙幻羽拿着一份爆米花冰淇淋，“给你买的，就当作是奖励吧。”她笑着。

苏玉娆有点胆怯，这里对于她其实很陌生。这几年，她没怎么认真看过这里。

“会慢慢习惯的，在这之前先把你的名字好好藏好，等你有足够的力量，再让它出现。”那天龙幻羽就知道，苏玉娆没有直接输入名字肯定有原因，她没有说出来，就给她想了一个用来代替的名字。

“老师。”苏玉娆很小声的说。

她接过了来自这位老师的奖励。

“以后你一个人住，害怕的话就搬来和我一起住。你在圣师堂的花销，算我的就好。”看着苏玉娆，龙幻羽忽然想起了自己入学那会，也是一样的，对周围人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敌意’。

“喜欢花嘛，在妖都有一颗巨大的樱树，妖师们叫它‘圣樱’。”

“老师，我想睡觉。”苏玉娆看着龙幻羽。她真的想睡觉了，脚步都有点不稳。

原来根本没有在听嘛。

龙幻羽不由苦笑。

“好，我带你去宿舍，好好休息。”龙幻羽伸出手，“我牵着你。”

酒不觉间已经没有了，苏玉娆把一瓶香槟喝完了。她有了醉意。

“我的名字是苏玉娆，我是苏家长女。”她抱着布娃娃傻笑，从窗帘缝隙里透过的唯一一点光刚好照在她侧脸，暖暖的。